尺牍之名称,早见于西汉典籍。司马迁《史记·仓公列传》云:“缇萦通尺牍,父得以后宁。”两千余年来,文章焕发,蔚为国华。尺牍之搜集与收藏,至明清愈盛。如清初周亮工之《尺牍新钞》,立旨志为“抒写性情,标举兴会”,颇具影响。而民国时期之潘存厚,以其所藏辑成之《明清画苑尺牍》,更为书画界所熟知。时至今日,各家尺牍更为艺林所宝,今幸见明末大臣吴麟征致友人祝渊手札一通,并有嘉庆至同治年间三十余位文人雅士题耑、题跋,曰“先贤手迹册”。
吴麟征(1593—1644),字圣生,号磊斋,明天启二年(1622)进士,从政为官颇有政绩,1644年迁太常少卿。李自成义军攻北京,麟征守西直门,城陷自经。明福王追赠麟征为兵部右侍郎,谥忠节,清朝赐谥为“贞肃”。贞肃公遗墨册中,著名书家就有梁同书、钱大昕、伊秉绶、赵怀玉、孙星衍、张问陶、陈鸿寿、郭麐、张廷济等。此册页为袖珍式,纵14厘米,横7厘米,却小中见大、极有气势、字坚如铸、正气永护,众识者宝之。今刊出伊秉绶、陈鸿寿两开,以飨同道。
伊秉绶一开(右图),以隶书题“贞肃遗书”四字,行书款曰:“嘉庆丁卯年六月廿又七日,宁化后学伊秉绶敬题。”钤朱文印“伊秉绶印”、白文印“吾得之忠信”。时年为1807年,伊氏54岁。是年应阮元之请,时任扬州知府的伊秉绶题“隋炀帝陵”,厚重拙朴、高古博大、众贤赞之。梁章钜评曰“墨卿能拓汉隶而大之,愈大愈壮”。其实,伊氏有不少小隶书亦均厚重开阔,神采焕发。笔者细审此四字隶书,浓不板滞、润不漫漶、笔酣墨饱、沉劲入骨。“贞”字之开张宽博、“肃”字下部之拙朴、“遗”字左部之灵动、“书”字之修短合度,真有百看不厌之妙趣。此小隶书意味醇厚,蕴藉有度于内,则气韵升华,精神越发于外矣!笔者所藏的《河间隶书观款》小隶书、《尚书考灵曜横幅》百余字的小隶书题款,劲秀醇古,尤为超妙矣!
陈鸿寿则以行书作题(左图),文曰:“信理、信心、信命,是作忠,作孝张本,言者心之声也。癸酉八月承恩寺寓次,钱塘后学陈鸿寿谨题。”钤白文印“曼生”。时年为1813年,曼生46岁。是年在溧阳书《彤管流芳》坊额,另作《海风图卷》(现藏西泠印社)。此题文作三行,款亦做三行,而末行款尤大,此亦一奇。均以奇为正,各尽姿态,饶具变化,气韵飘荡古雅,用笔峻拔爽利。三个“信”字的自然变化,“孝、张、本”三字的朝向拱揖,极尽纵横之姿,“声”字的点去,也显自然,正如其所言:“凡诗文书画,不必十分到家,乃见天趣。”其内在是资之深,则取之,左右逢其源矣!(童衍方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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